作者:陈凤兰
著名女作家张洁在回忆汪曾祺的文章中写道:“感到窒息的时候,便会翻开他的文字,不紧不慢地读着,既不急于知道结果,也不曾想得到什么警人的启示,只是想找棵树靠一靠。”
好的散文就是如此,像棵树。当你疲乏时,当你走累了,如果恰好路旁有棵树,多半就会在那树上靠一靠。也许,这就是“休”字的来源。
红尘中,喧嚣声不绝于耳,繁杂充斥眼帘,我们整天纠缠在明争暗斗、唇枪舌剑的乱麻中不能自拔。于是,我们的心灵想走一走,出去散个步。阅读是放飞心灵最好的翅膀,美文是惬意心灵的最佳去处。可极目而视,桌案旁满满当当的是报纸杂志,书橱里重重叠叠的是经典名著。可我们还是觉得无书可读,就像那些亿万富翁说的“穷得只剩下钱”的困窘。这倒不是矫情,而是选择困难症的再次发作。
翻开报刊,不外乎就是人咬狗的新闻,或者沾着文学名的副刊短文。要么是家长里短,要么是风花雪月,共性是“短”,短得上个厕所正好能看完一版。周遭变得太快,学业渴求凭借百日冲刺有成,艺术水平也依托捷径式的招数提升,连结婚也是“闪婚”,离婚也是“闪离”……“快闪”成了主流,哼着“咿咿呀呀”的戏曲显得无比滑稽和不合时宜。信息的爆炸要求信息要短小简明,我们恨不得只听《新闻联播》里的导语即可。
“快餐文化”成了我们每日的“盘中餐”,吃得越多,我们越是饥饿,越是营养不良。
我们需要厚重的经典与名著,需要那些作家为我们提供源源不断地缓缓流淌的活水。可如慢板的纯文学散文却被许多作家弃如敝屣,他们一转身都卷进了炮制长篇小说的洪流。似乎没有一本厚重的、沉甸甸的长篇,自己都枉为作家,都愧对作家这个伟大的称号。“作家”头衔虽无实质性的经济利益,甚至每年还要奉上一定数额的会费,但没有这个帽子,就像在希特勒时代没别上保命的纳粹徽章一样,没有它,在文学创作的圈子里你就无法被验明正身。所以,作家的头衔是要的,匹配作家头衔的长篇也是要的,如果长篇还能华丽地转身改编为影视剧本,那就可谓名利双收了。
当然,还有相当多的作者既不炮制鸿篇巨制,也不料理“短、平、快”的“快餐”。他们是“匕首”“投枪”型的,对于时事现状,他们或嬉笑怒骂,或舍我其谁。字里行间充盈着“心有苍生”的担当,更有审视、解剖的“血痕”。贫富差距、道德滑坡、回不去的故乡、走不进的城市……他们像杜鹃一样彻夜啼鸣、满嘴染血。可我不会在柔和的灯光下,冲进刀光剑影中,我怕读后无法安然若素,我怕梦中不得全身而退。
累了,更多的时候我想像一只慵懒的猫,在冬日阳台的藤椅上,暖暖地沐浴着阳光,“呼噜呼噜”地打个盹。
我会打开梭罗的《瓦尔登湖》或者乔治·吉辛的《四季随笔》……我只是想让生活慢下来,慢到能看见花蕾爆开的刹那,听得见蚯蚓翻身的“嚓嚓”声……至于别人怎样呼风唤雨、飞沙走石,且随他去,我自溪水潺潺、惠风和畅……
渴吗?来一杯香茗。烦吗?寻幽静的小路散个步。累吗?找棵树靠一靠。也许,这便是极好的。